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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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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之亂

之後的日子果然如葉輝推測的,狄虜人沈寂了下來,不再來攻城。方懷日日派探子去狄虜部落,可是那地方藏在深山之中,也不知道周圍埋了什麽陷阱。探子們不敢靠近,只在外圍遠遠地看著,具體也看不真切。

方懷看著每日發回來的消息都覺得頭疼。這就是西南王一直鎮守西南卻不主動出兵的原因之一。大良軍隊倒是可以一股腦湧入他們那個城寨,可在進入之前會有多少因為踩中陷阱傷亡誰也不敢保證。若是進攻狄虜,那就是要靠人命去堆,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西南王不樂意做,朝廷也不樂意,狄虜的問題才一直擱置到現在。

西南這邊靠著血緣關系結合的部落最讓人頭疼的,他們曾經也想要派奸細進狄虜,可是他們極度排外,每家每戶都沾親帶故,若是認真算起來都能追溯到同一個老祖宗。偽裝成在山林裏受傷迷路的人也行不通,古老的部落甚至還有吃人的陋習,這種被他們撿回去的旅人會被他們當成神賜的食物,在大型祭典上分食。

這些還是雲川城損失了不少人手之後才從西南五部處聽來的隱秘。那時候五部和大良剛剛開始貿易,五部為了表示友好特地邀請西南王去參加他們的聯合祭祀。在那場祭典上,西南五部為神獻上打來的獵物,並在儀式結束後邀請西南王一起分食神賜的食物。

出於好奇,西南王問了一句,“這些獵物不都是你們打來獻給神的嗎,怎麽又是神賜的食物?”

旁邊其中一個首領,一邊啃著鹿腿一邊回答西南王的問題:“如果不是神的賜予,我們就不能成功地獵到這些啦。”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開心的事,這位首領咧開嘴笑起來,西南王掃了一眼看見了他牙縫裏塞著的肉,“神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有獵物自己送上門來,這些年不行啦,我都沒吃過兩腳羊啦,你們大良人是這麽叫的對吧。”

另外一個首領面色立刻就變了,捅了捅他讓他閉嘴,還要沖著西南王訕笑道:“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是部落裏的老人們念叨過的,他可能是小時候聽說過現在喝醉了才提起來,我們早就不吃了,不吃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西南王倒酒,一邊又切了一塊鹿肉分給西南王。西南王什麽都沒說,只是擡起酒碗示意了一下,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至於碗裏的鹿肉更是一下都沒有碰。

因為這場祭典在西南部落中極為重要,本不該邀請外人觀禮,所以西南王只帶了幾個親信,還只能守在門外。當時沒有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只是西南王一出來就吐了,卻也沒見吐出什麽東西來,還有人調笑西南王不勝酒力,見他臉色實在難看才閉了嘴。

西南蠻夷,竟然還有食人之俗。終於知道了之前那些有去無回的探子們去了哪裏,西南王只覺得心情沈重。是他自以為是,以為西南五部可以與大良交流,那一兩個大良人也可以進入狄虜城寨。是他沒有獲得這重要的信息,下了錯誤的命令,送了那些大好男兒們去死。

可是為了維護大良與西南五部的關系,這件事還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只好一遍遍地囑咐派出地探子,只可在周邊探查,不可深入,若是發現狄虜人便直接退回來。可總有探子仗著藝高人膽大想要收集更多的信息,他們抱著必死的信念出發,便不在乎暴露了會有什麽危險,可每一個進入狄虜城寨的探子都沒再能傳出消息。那是吃人的魔窟,隱藏在重重疊疊的陷阱之後,大良對他們一直沒有足夠的了解,而無知就意味著危險。

西南王也曾經向西南五部詢問過消息,可是五部之中也沒有人見過狄虜的城寨內部,狄虜人把排外刻進了骨子裏,西南與五部交流的時侯都會把地點選在山裏他們一起修建的索坷神廟中,在神的註視下進行交易。不如說五部這種會聯合抱團,會同大良通商的西南人才是異類。

也正是這個緣故,其實西南邊軍一直對狄虜軍隊到底有多少人心裏沒底。狄虜之南,是否還有別的部落,邊軍也不知道,甚至五部也不知道。

若按照狄虜一貫來攻城的軍隊數量來推算,狄虜城寨中的守軍說不定可以達到二十之數。若是之前,方懷還能說這不是個棘手的數目,可近兩個月的攻防戰中,邊軍死了太多人。如今應中國全部的將士加起來才堪堪十一萬,連狄虜人的一般都不夠。就這還有人受中毒影響,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方懷越算越頭疼,之前想要打進狄虜大本營的時候豪情萬丈,感覺自己一人一馬就可以殺進去。如今面對現實,竟然有大良軍打不過之感。一直以來都是狄虜進攻,大良取勝的模式麻痹了他,再加上狄虜人喜歡使些陰私手段。便以為狄虜弱小不堪,只不過是囊中之物。

也許這正是狄虜人的陰謀,用數年謀劃,讓大良軍對其放松警惕,再瞅準時機,像一條毒蛇一樣出來咬一口。方懷有了一絲明悟,說不準,不僅是他們在等,狄虜也一直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讓他們大舉進攻的時機。

別看狄虜二十萬人對於邊軍棘手,可若是他們敢傾巢而出,大良集結各地兵力,就算是用人頭堆都可以將他們盡數剿滅。可若是帝京出了什麽問題,軍隊無法集結,狄虜人靠著這手燒毒煙說不定真的能一路燒到帝京裏去。

如今的帝京也確實如葉輝所料,亂起來了。皇帝中毒長久昏睡,李淵作為太子監國,本來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準備鬧起來了,可老二回來了。

二皇子作為李淵一奶同胞的兄弟,卻沒有爭權奪位的心。常年在西南邊境上的二皇子一回到帝京就在李淵的操作下接手了金羽衛,整個皇宮的軍隊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金羽衛掌宮禁安危,本來在大皇子手中,李淵奪權奪得明明白白,他在朝會的時候以皇帝中毒之事發難,斥責金羽衛辦事不力,而大皇子自然有失察之罪。若不是大皇子身後有世家支持,在朝堂上據理力爭,說不定李淵能直接將他抓起來下獄。

不過將金羽衛交到二皇子手中,還看清楚了支持大皇子的勢力,李淵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如今朝堂與軍隊都在他兄弟二人手中,李淵這個太子坐得穩穩當當,只等著李庸一死,他就順勢繼位,前路一片光明。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世家屬意的皇帝。皇子之中,老四都已經有了正妻,是一位小世家的女兒,他和老二還沒有娶妻。老二是因為一直戍邊不曾回京,他就是因為世家看不上他。

世家之中階級分明,一向以四大世家馬首是瞻。四大世家為了彼此制衡甚至約定婚嫁只可在四家之間,百年以來一直如此。甚至就算有小世家的女兒成了皇後,小世家仍舊要依附在四大世家之下,跟在皇帝還不如跟在四大世家身後帶來的助益多。

世家把握著朝堂,皇帝幾乎成了傀儡。可偏偏,真到了需要出人出力的時候,世家全都坐壁上觀,還要做出勸誡皇帝不可驕奢淫逸的清流做派。

享受的時候,前朝皇帝和世家一起享受,等到起義軍打進了城門,要錢要人的時候,世家已經跑去迎接起義軍了。

當初西南王遠走,李庸登基,很難說一點沒有西南王和世家不對付的關系。世家看不起西南王泥腿子出身,說他粗鄙不堪,西南王也看不上世家墻頭草一般惺惺作態,每天都恨不得砍了拉倒。

可現下的帝京,四大世家的平衡也要被打破了。沈家不滿足於和其他三家平起平坐,他們更想要一家獨大,這才有了沈故與李淵的結盟。

可沈故也並沒有替李淵做成什麽事情,對於李淵來說,這個結盟只能算得上是錦上添花。可若是其他世家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什麽事來,誤了李淵的登基路,那這個結盟也就離解散不遠了。沈家怎麽會讓其他世家誤事,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如今可世家內部已經快把狗腦子都打出來了。特別是在保下了大皇子的趙家,沈家就盯著他們家打,甚至出動了府裏的暗衛,連刺殺都用上了。

至於在朝堂之上,你彈劾我我彈劾你的折子,李淵來者不拒,大家彼此糾葛百年都是知根知底的,誰手裏還沒幾個能把你罷官免職的把柄了。一時之間,朝堂之後世家出身的官員貶職的貶職,罷官的罷官,好不熱鬧,李淵也順勢提拔了不少自己人,就連青州來的王同孤都被他塞了個刑部侍郎。

朝堂之上的事情擾人,李淵處理完公務之後總喜歡來西南王府躲閑。如今王府主人只有一個王妃,李淵第一天來,王妃還認認真真地招待了他。第二天來,王妃就將李淵趕到葉輝的屋子裏讓他自便。第三天來,王妃甚至連面都沒露,李淵也沒覺得被怠慢,只覺得像是回家一般輕松,比葉輝在時感覺還好。

這日,李淵霸占了葉輝最喜歡的茶具,泡了葉輝珍藏的好茶,在院裏擺了一方小桌和躺椅,就在冬日裏抱著手爐圍著毛皮大氅賞枯樹。

日光融融,照得他昏昏欲睡。

“你怎麽在這裏?”

李淵聽見響動,一睜眼,見到了蹲在樹枝上的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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